我的声声质问,令傅霆琛内心的情绪被无限放大。
他满含歉疚,沉痛呢喃: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
除了对不起,他再也说不出其它。
我盯着他,讽刺道:“现在知道说对不起了?刚刚是谁不可一世,说我妈是贼,说我妈丢人的?”
“傅霆琛,你跟我妈相处了这么多年,她是什么样的人,你心里没点数吗?”
“她一生忠厚,从不拿别人的一分一毫,哪怕是被人欺负了,吃了亏,也都是一笑了之。就这样淳朴善良的人,你凭什么认为她会去偷林浅浅的东西啊?”
“难道在你眼里,她当真就那么不堪吗?”
傅霆琛满面苦楚:“不,不是的,我只是……”
他想解释,可说到一半,他却不知如何辩解。
我流着泪,惨烈笑道:“怎么不说了?是难以启齿了吗?”
“你是不是想说自己只是因为太过在乎林浅浅,所以才没了理智乱了分寸?”
“傅霆琛,你觉不觉得自己很可笑?”
“是不是因为我和我妈对你太好,太过包容你,所以才让你忘了自己是有家室的人?”
“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把林浅浅当妹妹看待。可是,你有多少次为了她丢下我们这个家?又有多少次,为了林浅浅跟我置气闹别扭?”
“每次你因为林浅浅跟我吵的时候,我妈都会劝我,说你是个有边界感,有责任心的好孩子,绝对不会做越轨之事,我妈不停地劝诫我,让我相信你,让我包容你。”
“无论什么时候,我妈永远都站在你那边,为你着想,为你辩解。”
“可你呢?”
“害死了我妈之后,还污蔑她,嫌她丢人,要找她算账,还践踏她的骨灰!”
“所有伤害她的事你都做了,现在,你又在难过什么呢?”
我太为我妈不值,控诉的话无穷无尽。
我说出的每一个字,傅霆琛都无法反驳,只是一个劲的流着泪。
像个做了错事在被教训的孩子。
“对不起,念安,是我对不起你和妈,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。”
傅霆琛双眼通红地看着我,目光带着一点渴求,似乎是在等待我的原谅。
我收集完地上的骨灰,起身冷眼看着他,淡漠道:
“不要跟我道歉,我永远不会原谅你。”
傅霆琛艰难地站起身,身子都摇摇晃晃了,好似被人抽走了主心骨。
见状,一旁的林浅浅终于忍无可忍,替傅霆琛打抱不平:
“许念安,你没看到霆琛哥已经很难受了吗?你还在这咄咄逼人干嘛?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?”
听到这话,不等我开口,傅霆琛直接转身甩了林浅浅一巴掌。
“你给我闭嘴!”
傅霆琛目光凶狠地瞪着林浅浅,眼里好似要喷出火来。
“霆琛哥,你,你打我?”
林浅浅捂着脸,不敢置信地看着傅霆琛。
以往不管什么情况,傅霆琛都是无条件维护林浅浅。
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跟林浅浅说。
可是现在,他不仅没领林浅浅为他说话的情,反而出手打她。
林浅浅彻底懵逼了,她眼里的傅霆琛,仿佛成了一个陌生人。
“这一切都是因为你!”
傅霆琛爆发了滔天怒火,红着眼咆哮道:
“念安的妈妈都死了七天了,你手里的监控视频,是怎么回事?你口口声声说昨天亲眼看到了她,又是怎么回事?”
“你为什么要骗我?!”
我妈的死,对傅霆琛造成了巨大的冲击。
此刻,他的内心充斥着无尽的愧疚与痛苦。
而这一切的源头,都是林浅浅。
直到现在,傅霆琛才终于意识到,林浅浅之前所说的一切,都是谎言。
而他,也因为盲目信任林浅浅,而酿下大错。
这一刻,他恨极了林浅浅。
看向林浅浅的眼神,再无往日的柔情似水,只余恨与怒。
面对傅霆琛的质问,林浅浅心虚了。
她支支吾吾的开口:“我,我也不知道啊,霆琛哥,我没有骗你。”
“监控视频你也看了,你自己也说视频里的人就是许念安妈妈啊。”
“你跟她妈妈感情这么好都能认错,我认错也很正常吧?”
林浅浅的话,又如一记重锤,狠狠砸向了傅霆琛。
原本他还想找个宣泄口来释放自己内心的汹涌情绪。
想为自己的过错找一个借口。
可是,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。
林浅浅说得没错,看走眼的人是他。
不相信我妈的人,也是他。
这一切的一切,他都有难以甩脱的罪责。
傅霆琛忽然浑身瘫软,无助而又绝望的愣在原地。
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,眼睛也彻底黯淡无光了。
我不再理会他们,直接带着我妈的骨灰来到了我提前选好的墓地。
我将我妈残留的骨灰下葬,希望她入土为安。
安葬好之后,傅霆琛来了。
他跪在我妈的坟前,一边给我妈上香。
一边痛哭流涕。
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他,这一刻低到了尘埃里,不顾形象,痛苦忏悔。
“妈,对不起,都是我不好……”
他跪在坟前哭,任由泪水滂沱。
“现在道歉,你不觉得太迟了吗?”
“我妈能听到吗?”
我俯视着傅霆琛,眼神冷漠,不再有丝毫的感情。
傅霆琛起身,双眼通红地看着我:“念安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,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。”
“你告诉我,妈怎么样才肯原谅我?”
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。
而傅霆琛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,突然眼放精光地对我道:
“对了,妈不是一直想抱外孙吗?我们回家给她生个外孙好不好?”
“等孩子出生了,我就带着孩子来给妈道歉,妈看到了,肯定会很开心,到时候她就会原谅我了。”
我跟傅霆琛结婚这么多年,我曾多次向他提出,想要个孩子。
我妈也一直期待家里能有个小生命诞生。
但每次傅霆琛都以工作繁忙为理由,拒绝了我。
若是以前,听到傅霆琛主动提出想要个孩子,我能兴奋得忘掉他的一切过错。
可是现在,我只觉得可笑。
我冷眼望着傅霆琛,漠然道:“傅霆琛,你不觉得现在说这话,很讽刺吗?”
“从我妈死的那一刻起,我们的婚姻就结束了,你觉得我还可能跟你生孩子吗?”
傅霆琛倏然一愣,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:
“不可能,念安,我知道你很爱我的,你肯定舍不得就这样跟我结束的,对不对?”
他语气慌乱,看我的眼神里也带着祈求之意。
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。
看着这样的他,我不禁想起了曾经的自己。
以前,我也是这样,在无数个傅霆琛奔向林浅浅的日子里。
我都在午夜祈祷,他能回到我的身边。
可我等来的,是一个又一个空荡的夜晚。
“傅霆琛,曾经我是真的很爱你,也确实不舍得丢下你。”
“但正是因为太过爱你,所以每次你为了林浅浅无视我们这个家的时候,我心里才更加难受。”
“你可能不懂,那种期待被辜负的感觉。”
“那种失落感,就像心被人剜了一块,无论什么时候想起,都会隐隐作痛。”
“我对你浓烈的爱,早在那一个又一个你不曾归家的日子里,被渐渐消磨了。”
“要不是我妈每天告诉我,要相信你,要对你有信心,我早就跟你离婚了。”
“傅霆琛,你扪心自问一下,如果我每天为了另一个男人,夜不归宿,跟你争吵,忽略你的一切,你能受得了了吗?”
“我能忍你这么久,完全就是不想让我妈伤心,可是现在,我妈已经被你害死了。”
“是你亲手毁了我们的婚姻,毁了这个家。”
傅霆琛摇着头,难以接受:“不,我不相信,念安,我们重新开始吧,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,但是我向你保证,我真的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,林浅浅在我心里只是个儿时的妹妹而已,我只是看她身体不好,想尽点哥哥的责任,多照顾照顾她,但我和她从未越轨,真的,你相信我。我答应你,以后不再见林浅浅。”
“我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好丈夫,我们再生个孩子,一起将我们的孩子抚养成人,好吗?”
“妈已经没了,我不想再失去你。”
说着,傅霆琛伸手过来想拉我的手。
我下意识的闪躲开来,冷漠道:“现在说这些,太晚了。”
“每次看到你,我就会想起我妈死在医院的场景。”
“我原谅不了你,更不可能跟你重新开始。”
说完,我直接无视傅霆琛,大步离去。
这一次,傅霆琛没有再说什么。
只是满含泪水的目送着我离去。
离开墓地后,我回到了我妈居住的老宅。
老宅内空空如也。
曾经妈妈忙碌的身影,慈祥的笑脸,温柔的呼喊。
都浓缩在了一张小小的黑白遗像之中。
我再也没有妈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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