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康王作行不端,欺压百姓,所犯之事皆是足以灭族的死罪,我是康王府的媳妇,康王罪孽深重,我若再帮他,天理昭昭,岂不是会报应到我身上?”
“我和王爷虽无深情厚意,却也多了几分露水情缘,天子行事毫无偏颇,您又是天子近臣,我于您身侧耳濡目染,到底多了些许熏陶。”云嫣一字一句郑重道。
“那你就不怕,你在王府日子更难过?”顾淮薄唇微勾,凤眼里却尽是审视。
云嫣这番话拍马屁的成分有多少,顾淮心里门清,他不是傻子,谄媚之言听过便是,重点落在她耍的心眼上。
“怕,但我知道,王爷舍不得我,不是吗?”
她仰起头,秾丽的脸庞还带着情欲未退尽的绯红,杏眸含情,柔软又娇媚。
迎来的却是顾淮的嘲讽。
“你不是不知道,”他邪邪勾起唇角,笑意却不达眼底,“我是舍不得你......的脸。”
话音一落,云嫣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煞白。
她虽然不喜两人关系,但到底日夜缠绵数月,到底是有了感情。
只是谁不知顾淮对女子向来寡情,只对宸贵妃痴情专一。
她付出真心,注定得不到回报。
幸好重活一生,她已经打算及时抽身。
她看着顾淮离开的背影,扶着蓁迭的手走向岸边的马车。
马车行到半路。
前面突然一阵骚动。
“小姐,外面一个乞丐,看起来是乞讨的,我去把他赶走。”
云嫣掀开车帘,乞丐成年身量,浑身脏兮兮的,但不难看出,他长相斯文端正。
蓁迭拿了一角银子试图驱逐他,却被下车的云嫣拦住。
“蓁迭,休得无礼。”
云嫣戴着帷帽,俯身看他,“阁下可是本届落榜的举子?”
“是,你是?”金陵从失魂落魄中抬起头。
云嫣看着他,眼眶开始发酸,前世她资助金陵数两薄银回乡,他就自愿成为她的左膀右臂。
后来明里是她的小厮,暗里是她各大商号的掌柜。
但后来因为她,被顾铮灭口。
她死后,也不知手中数家商号到底落入谁手。
“我是康王府的世子妃,你可愿意去我府上做事?”
金陵眸色一深,康王府世子妃,怎会认识他?
“你逗留京城数日,不就是为了积攒盘缠,跟着我做事,总比现在好得多。”
思考良久,金陵最终坦然。
“好。”
她说的不错,与其被当做乞儿,不如去王府,就算做下人,总比被当做乞儿好得多。
云嫣上车前,看了一眼不远处气派恢弘的酒楼,唇角不禁微弯,也算是她运气好,正巧碰上酒楼掌柜不识货,金陵应聘店小二不成,才让她捡了漏。
“小姐,金陵被带下去沐浴了,等会可要带他过来?”
“嗯。”
蓁迭走后,云嫣陷入沉思。
前世她一直纳闷,顾铮未死,为何三年后才归京?
后来才知道,康王和太子勾结被捕下狱,原来和三年前的镇北之战逃不了关系。
镇北之战之所以大败,是因***,将京中朝廷所拨军粮逐级私吞,而其中主使就是***羽。
东窗事发后,太子原想趁乱谋反,却未想到远在边关的肃亲王回京护驾,太子被捕,现在还被困于永巷。
康王是官家堂兄,又牺牲一个马革裹尸的世子,再加上与太子勾结谋反证据未找到,皇上网开一面,削去其官职爵位,关进诏狱,又将康王府的所有财产充公。
当年她出嫁,因父母和离,嫁妆是身为前皇商的外祖所赠,外祖居于江州,距离京城千里,到的时候正巧是抄家之后,解了燃眉之急。
此后几年,偌大王府支出和送入刑狱的打点,都是从她的嫁妆中出。
前世她念顾铮的深情,为王府当牛做马,这一世知道顾铮的蓄意欺骗,怎还会往里面扔钱?
昨晚康王妃的态度,更让她清楚,以后份例里,还要多苏卿雾的一份支出。
“小姐,金陵来了。”
“世子妃。”金陵沐浴完,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袍,眉清目秀的,看起来倒像位翩翩公子哥。
“我有件事交代你去做。”
云嫣从匣子里抽出一沓银票,递给他,对上金陵眸底的惊愕,她面不改色,“京城新到一批棉布,你趁价格最低的时候买下,放到京郊的庄子上。”
“世子妃就不怕我私吞?”金陵没接,随后反问。
“不怕。”
金陵诧异抬眸,“为何?”
“因为你是读书人。”
金陵一怔,从云嫣眼里看到值得托付的信任,他略微沉默片刻,而后道。
“棉布从今年三月份,诞生于江州,因保暖透气迅速兴起,但京都之人喜好丝绸,棉布进入京都,恐怕会有销售问题。”
果然是针砭时弊的士子,博学广闻识民生,她满意一笑,随后道。
“正是起初为百姓所不容,才会被商人压价,我们才好趁机赚钱。”
金陵觉得冒险,可又清楚棉布的益处,也觉得可以一试。
“只是如今府上不太平,放到世子妃的庄子上,是否不妥?”金陵虽是白身,但因是读书人,对政治上的事向来敏感,他怕经商之事导致世子妃受牵连,便出言相劝。
“放心,庄子是我名下私产,不是王府的财产。”
金陵松了口气,面上一喜,“那小人这就下去办。”
“金陵。”步子一转,云嫣喊住他,“若是办得好,我会为你置办一处私宅,届时你可带你父母入京。”
“谢世子妃。”
“小姐,你看他激动得,都忘了对您行礼了。”看着低头迅速走到廊前的金陵,蓁迭掩嘴偷笑,“话说,她真的是举人吗?看起来好呆。”
不光是举人,还是位中了榜的贡士。
而且她还知道,以他的才能,留在自己身边是大材小用。
以后若是有机会,她希望能为他举荐。
“世子妃,烨哥发烧不退,王妃要您过去。”
花嬷嬷一路风风火火而来,容长脸一派威严。
云嫣淡定地从她身上收回视线,“高烧不退去请大夫便是,请我过去何用?”
花嬷嬷迟疑道:“苏夫人手上没有现银,请不来大夫。”
“苏夫人是母妃的远房亲戚,没有银子,可以向母妃索要,怎么这点小事,也要找我?”
“话虽这样说,可......”
花嬷嬷还想说些什么,被云嫣径直打断。
“嬷嬷是母妃身边的老人了,麻烦你把我的话转达,昨夜折腾了大半宿,今早又被王爷叫去,实在困乏。”
云嫣说着,打了个哈欠,随后解开幔帐,真的睡下了。
花嬷嬷回去后如实传达,康王妃震怒。
“她敢这么说?”
“世子妃眼下乌青,看起来不像是撒谎。”
“她什么心思我看不出来?”康王妃皱起烟眉,“不就是舍不得她手里的银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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