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05电讯 纪录电影《人间世》是根据同名纪录剧集素材重新剪辑创作的电影,讲述罹患肝癌的妈妈许烈英和骨肿瘤女孩王思蓉、子涵,在承受巨大的身心创伤过程中,不忘挖掘出自身积极的力量,成为生命的勇者,探索出创伤后成长的力量源泉。
同名电视纪录片《人间世》的素材有近千个小时,导演陶涛之前光看素材就花了四个多月的时间,拍摄了22家医院,追踪拍摄了几十位病患,他是如何从上千小时素材当中进行取舍的?
@陶涛:这么大的素材量,怎么结构故事、选谁,我们没有数。当时跟另一个导演张琪在后期剪辑室里,本身素材都很苦,精神上挺压抑的,直到看见许烈英给18岁的孩子做告别遗言那一刻,我们回顾了许烈英前面的素材,她是挺漂亮的女性,但肝癌是消耗性疾病,极其痛苦,所以她后期非常瘦,她也知道自己要走了,所以要给孩子留下点什么。那段素材不到30分钟,一个极其消瘦的女人,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素材的气压也非常低,我替她加油,她也说不出来,但突然有一刻,她开始说出一段完整的话,希望孩子能够成为一个诚实的人、对社会有价值的人。那一刻你会发现,这个母亲太伟大了,我们觉得一定要让她的形象留在银幕里,确定了电影一定要做,而且主题就是告别。
“毕竟两个小孩子,又要当爹又要当妈,他会很累的。”
《人间世》采用的是倒叙式结构,上来就给观众呈现了主人公生命的倒计时,让观众在一开片就知道两位主人公最后的结局,所以在人物的命运上是没有悬念的。这也正是主创团队做出的一次设问:谁的人生不是倒计时?影片说的是主人公的生命在做倒计时,但同时也是在叩问每一个人,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。当观众们看到主人公行将走远的过程,最后会发现背后所蕴藏着爱和勇气的力量,爱可以消解掉对死亡的恐惧,去建立起对生活的信心。
所以不难理解主创团队为什么选择了王思蓉的故事,这是一个14岁少女对身体完整性的捍卫,她知道这是她活下去的真正意念。影片中,病友们都在说应该截肢,实际上王思蓉的病非常严重,而且转移到了肺部,连医生都表现出了害怕的情绪,不敢担责任。因为手术虽然现在保住腿了,但腿骨拿出去灭活之后,她身体成长时候,骨头是停止发育的,加上创伤面积大,对手术效果的预期医生心里也没数。而如果真的截肢,又是对孩子的一个毁灭性打击,所以手术变成了一种科学和人文的双重考虑。在这过程中,王思蓉的妈妈也在对抗外部理性的声音,保护女儿活下去心里的种子。这是母亲的大爱,她也从爱哭的妈妈变成了一个坚强的战士。从许烈英到王思蓉,这些故事都在讲伟大母亲怎样练成的过程,也是主创团队选择她们的核心依据。
“好的,不要不要,不去截,妈妈做主好不好?”
@蒋小涵:我在观看电影的过程中,始终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悲伤情绪里,包括有一种无力感,看到故事的主人公非常地无辜,命运的不公让这场病降临在他们的身上,但是我电影看完之后,内心好像又积蓄起了一种巨大的能量,再去反观生活的时候,在面对生活中苦恼的时候,获得了一种来自电影的巨大力量。
@陶涛:不仅是对每个人自我心灵修复或者对话的过程,我是2018年11月份去拍王思蓉的母亲,她说导演能不能不再拍我了?这个太痛苦,我不愿意再回忆。我说好,肯定不再拍你。后面制作得差不多的时候,我跟她讲为什么票房最后是要捐给儿童慈善基金会的,因为中国儿童是没有免费医疗的,比如刘子涵作为一个骨肿瘤的患者,她现在幸存下来,但实际上她做了四年治疗,一共花了150万。她父亲还算有钱,依然变卖家产。刘子涵现在做了截肢手术,然后又复发,在肺部和手有一些转移,但她很坚强。有个细节是,刘子涵手上有一个住院的带子,摄影师在拍摄时候发现她到厕所里,把带子撕了,她说已经出院了,我都好了,战胜死神了,为什么不要扔掉?看到这里你都忍不住要为她加油。所以思蓉的妈妈听说票房要全部捐给儿童基金会以后,她觉得所有的中国儿童如果遇到这样的问题,是不是能够引起大家的关注,只要能让更多人关注这个问题,她觉得就挺好。
“痛的时候就咬牙坚持,嘴里含块糖感觉会好些。”
这几年因为疫情原因,很多人的工作生活都受到了非常大的影响,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去选择娱乐产品的时候,更多的是希望从中获得治愈,能够放松,从这段时间《独行月球》的成功就可以看出,观众对于喜剧的渴望。而《人间世》则带着观众去一起直面病痛、离别,给观众一个启迪自我内心的过程,虽然治愈不了死亡,但却可以治愈彼此的心灵。不同于一些故事片消费苦难的鸡汤,银幕上的那些遭受病痛的,都是最真实的人,将自己生命的体验分享出来,在最后一刻他都展示着自己生命的尊严。
态度决定一切,每个人生命质量的差别关键在于自己的态度和情怀上的差别。为什么主创团队着急一定要《人间世》上映,其实影片在2020年初就基本上做完了,结果遇上疫情,被迫拖延到现在,在这么长的时间里,主创团队不仅仅是跟观众有对话,不仅是对所有真实人物有交代,同时子涵也确实需要关注。希望影片上映后,能够有更多人关注到她、关注到儿童的医疗保险问题。没有什么死神,只要坚强面对生活,人人都是自己的神。